有位德国朋友,每逢来岛国,总要用一两天时间,在植物园看看热带树木。坐在我的车上时,他总是对蓊蓊郁郁的路树赞叹不已。电邮中问他何时再来,他说非常渴望:“单是那些树,就够我想念了。”
德国朋友不会懂得《世说新语》里“树犹如此”的语典。我挪用此话,玩味其意:“单是树,就够想念了――更何况是人?” 洋人会如此含蓄吗?或许我想太多了。又想起孟浩然《过故人庄》的句子:“绿树村边合”。树犹如此,难怪此诗主客相契,结尾客人还不客气地预约:“待到重阳日,还来就菊花。”
访客来到“花园城市”,无不欣赏怡人苍翠。不久前,有位台湾朋友坐在我车上,由衷感叹:“单看这些路树,就能看到城市规划的成就。”岛国移植树木使其速长的技术,远近驰名。曾有朋友问,举目所见之树,都是移植的吗?我说有些是,有些不是,看树根就知道了。
看树原该带着敬意仰视,观赏巨木老树,尤其如此;然而偶尔我们也会从意想不到的角度来看树。多年前某次受邀与高级公务员在高楼顶层共餐,吃饭时透过玻璃窗俯瞰市景,忽觉眼底那些密密麻麻整齐种植的树木,一棵棵,一排排,真的很像花园模型中随时可以插下去拔出来的小小标签――移植,是不是这么一回事呢?
在岛上曾经历国民服役的男儿,野战训练时,沙尘汗水中,都曾与那些土生土长的树木亲密无比。某年军训演习后,极度疲惫,抱着枪杆,靠着无名树木歇息;傍晚凉风中,隔水望着“边疆”,忽然对眼前的树林――那可不是移植的――充满感情;莫说侵犯,若有人要轻慢它们,我是会生气的。
移植新绿,当然也构成花园城市美好图景。主客之分,不必泥执,像孟浩然那首诗般也挺好。不过,总不能反客为主,说岛国之树只有先移植后移植的分别。移植的树若认为树影婆娑和土地滋养只是相互交换,各取所需,生命就不会扎根。每逢车行路上,风雨大了,看到移植路树倒下的画面,我就会想:树犹如此,树犹如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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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鱼儿,很少看到你这么兴奋。哈哈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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