畢业后出来做工,当我拿到第一份薪水时,立刻去买了一盒96色的彩色铅筆。同时去画家刘抗先生的画室,报名参加学习素描。
这是一种补偿行为。我年幼时非常喜欢画图,所以彩色铅笔消耗得特别快。当我向母亲要求补货时,不但遭到拒绝,还被骂浪费。
这也难怪。当时我们一家七口,主要靠母亲当书记一份微薄的薪水维持生计。手头长期拮据紧张,小孩塗鸦,还要花钱,当然该骂。
到了中学时代,父亲有了一份较稳定的职业,家庭经济略为好转。我大哥不喜欢读书,常常留级。不过他却心灵手巧,颇有艺术天份。父毋亲於是把他送到刘抗先生那儿学画,希望学到有助谋生的一技之长。我当然羡慕得要命,也希望去学画,不过当时已经开始了解到父母的辛苦,不敢开口要求。
我父母有五个孩子,在调配有限的资源,各个栽培抚养时,其苦心可想而知。作为国家的领导,不也面对同样的问题吗?
建国之初,生存可虞,於是专注于解决“柴米油盐”的问题 ,近年来经济比较充裕,行有余力,遂努力发展“琴棋书画”。这几年来,投下了大量的人力物力。现实虽然离愿景尚远,不过也并非完全不见成绩。
可是,就有一些高姿态的 “文化人”,却把“功利主义”、“暴发户心态”的帽子往当局的头上猛扣,要他们对“文化沙漠”负责。对治理国家的种种考量,事项的轻重缓急,顺序的优后主次,视如不见。
从无到有,成长建设,自有其一定的过程。乌托邦不是在一天建成的。一磚一瓦的建设,一苗一秧耕耘时,就必须面对现实状况中的各种局限与机会。
这次华乐争论,就听到很多不切实际的言论。
例如有人说,南洋艺术学院提供的华乐专业文凭课程还不够,我国必须要有自己的华乐本科课程。
如果能开办本科学院,当然是好事。但是谁都知道这做起来并不简单,如师资资金,都是问题。更难解决的是学生来源;新加坡是个人口5百万的小国,试问有几个家长愿意送孩子进华乐本科,以华乐为终身职业。如果说要吸引海外学生,能与中国的专业学院竞争吗?
以新加坡的条件,连一间芭蕾舞本科学院都不易维持,更不用说传统戏曲、华乐这些观众较少的艺术形式。
华乐的推动,原是“百年树人”美育的一部份。现在大家都同意我国华乐的普及的确做得够广。从小学开始,直到中学,学院,大专都有华乐团。种子已经广泛散播,绿树成蔭的曰子,似可期待。
若要发展縱深,培育专才,涉及的人数毕竟有限。此时此日,何必劳师动众,不计工本的去搞自已的华乐本科?有天份的孩子,大可保送到中国台湾取经,事半功倍。
其实,當局对华乐专业人材在地的培养,并非无知无觉,毫无动作:新加坡青年华乐团今年已得到了教育部卓越计划的资助,为新加坡培养未来专业的华乐演奏家。
長久以来,我国那些充满“人文悲情”的文化人在批评国人不懂艺术,不懂教育时,最喜欢拋出功利主义这顶大帽子。
比如,有人说,学校推动华乐根本就是为了得到奨牌,忘了华乐教育的目的。
举办竞赛,是鼓励参与提高水平的手段。比如在学校里,除体育课外,不也举办球赛与运动会吗?
凡工具都可能被滥用,违背教育原则的功利做法,到处可见。不过有爱心负责任的良师,也为数不少。说学校只为了奨牌而推广华乐,一竹竿打翻一船人,这对很多校长老师,是很不公平的。
学习的过程,苦乐参半,而其成效也不是立竿见影的。譬如背书,很多人都把它是一种腐迂的读死书的方法。不过,凡下过苦功,背过书的人,都可以告诉你,那些沉积在记忆底层的,当时似懂非懂的篇章,都是日后开花结果的肥料。
艺术欣赏也是一样,接触的机会至为关键。当接触量累积到某种程度,质变自然会发生,艺术境界就会跃昇。很多艺术家,都有家学渊源,目濡耳染,不学以能。
美育就与体育、德育一样,是人生教育的重要环节。
韩山元为了证明华乐教育有问题,在网络上、报章上一而再,再而三的问,“这些华乐团的成员在毕业离开学校之后,究竟有多少人继续搞华乐?”。
百年树人的教育成效是这样子衡量的吗?
试问,有多少人离校后会成为专业运动员,或参加业余球队?由此可以证明学校的体育有问题吗?
学校的华乐活动,不是一种艺术修养的培育和对华族文化的浸濡吗?如果把学校的华乐活动视为为未来培养专业演奏家,那才是一种极为短视的功利主义了。
早报社论《立竿见影不忘百年树人》说,“本地的华乐自1950年代发展至今,培养了年轻的观众及优秀的华乐新苗。。。”,又说“在培养接班人方面华乐界也多有作为,学校华乐团分布全岛,使得新加坡成为华乐团最密集的城市”。
有人忘了“百年树人”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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